我叫鲸落。我是一个平凡却又不甘平凡的奔三女孩。
当一头鲸在海中死去,她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向海底,成为寒冷黑暗深处生灵们的食粮与家园,被分解,寄居,长至百年。生命陨落,为大海留下最后平静的温柔,这就是鲸落。
我出生在一个美好的家庭,或者说,至少在我出生的那天,一切都还美好着。二月的午后,暖暖的冬阳,母亲在哭,父亲在笑。我第一次聆听这个世界的声音,是朦胧的流动的橙色。
真正记忆开始清晰时,世界已经是淅索的叶形的绿色。那时年幼的我坐在丛林间的旷野上,呆望着杨树叶投射在土地上的斑驳,看着年轻的父亲将三颗圆润的土豆浅浅的埋入土里,在正上方点燃柴火,噼噼啪啪的,温暖的燃烧,不远处挽起发的母亲在溪水边地将水果浸润在流水中,那样远远地就能感受到的清凉,和她的眼睛一样。
第一次痛苦,是白色,是花圈和天空的颜色,也是爷爷的颜色。那些在夏日葡萄架下我在爷爷腿上时他读给我的小人说,那些我们从超市偷来种在松软软土壤中的豆子,那些他亲手浇灌的石榴和柿子,还有他的茉莉花,都是白色的。白过了他墓碑上的花。
之后的许多年都是半透明的磨砂灰色。上学,写作业,考试,听着爸爸妈妈吵架,一切都和那个年纪的孩子一样。
十四五岁时,别人的豆蔻年华。像终于打破了那厚重的玻璃层,后面却是明确的坚定的漆黑。丢失了保护层,直面伤害。原来我的童年是一个父母编制了九年的笑话,原来九年前我就已经没有了家,原来那些温暖的橙,新翠的绿。空洞的白,甚至迷茫的灰,都是假的,只有这样的黑暗,才是真的伴随我一生的颜色。那时候偷偷学会了抽烟的我,冰冷的夜里坐在十二楼的窗沿上,把脚放在窗外荡啊荡,将窗户开到最大,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想就这样微微前倾,像羽毛一样坠落,像烟,像火,像空气。
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活着,没有生命,只有恨,赤红的,像手腕上的血。恨父母,恨自己,恨别人的幸福。或许该感谢这样的恨,让我在无边的黑暗望着那一抹炽热妖冶的红得以苟活。那时候我有一个梦,希望有一天变得很有钱,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去,看着幸福的人死去,最后自己也能安静的死去。
拯救我的是一抹淡淡的茶色。是拆开枕套时,枕芯上层层叠加的泪渍,像花,残败的却美丽的花。在那样的花面前,我明白,夜晚那不是安静,是泪水落下,心口被撕裂的声音。我害怕这样的自己,就像儿时害怕杨揦子一样。我决定离开自己。
十五岁的我,带着我的的空壳,来到了蓝色的加州。开心时是深蓝色,孤独时是墨蓝色,还有恋爱时是淡淡的奶蓝色。经历过孤独背叛无助与无奈,当然还有幸福快乐和时不时地狂喜,我原谅了我的家人,也原谅了自己。
现在的我,是淡粉色的,泛着灰灰的那种,又带着点蓝,还带着点闪闪的金,就像我梦里那次鲸落的颜色,温柔的颜色。不管未来如何待我,愿我,愿你,能如温柔的鲸,以温柔回应所有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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