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博拉病毒血疫,血役

年,非洲,夏尔·莫内,从埃尔贡山的奇塔姆洞旅行回来,某种生命体在他体内自我复制。

回来的第七天,莫内感觉到眼珠后阵阵隐痛,他决定请假在家休息一天。头疼越来越严重,太阳穴也开始痛,疼痛像是在脑袋里盘旋。阿司匹林不管用。头疼后第三天,他开始恶心、高烧和呕吐。呕吐越来越严重,最后变成干呕。这时候,他整个人很奇怪地变得冷漠迟钝,面部失去了所有活力,变成一张毫无表情的假面,眼珠像麻痹了似的呆滞灯饰。眼皮微微耸拉,仿佛眼珠想要弹出去,又仿佛眼睛又快要闭上。

他越来越像一具僵尸。眼珠变成了鲜红色,面部皮肤发黄,有显眼的星状红斑。管家吓坏了,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他的个性随之改变,越来越阴沉易怒,记忆也好像消失殆尽。他没有失去神智,能够回答问题,但似乎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同事来看他,医院。医生给他注射了抗生素,但无济于事,医生认医院,东医院。于是大家送他上出租车,他搭上肯尼亚航空的一个航班。

莫内晕机了。双眼颜色仿佛红宝石,几天前的星状红斑已经扩散,合并成大块的紫色团块:整个头都变成了黑色和青色。他的面部结缔组织再笑容,一张脸像是挂在底下的骨头上,仿佛面部正在逐渐脱离颅骨。他用晕机袋捂着嘴,从肺部身处咳嗽,吐个没完没了——他的胃部早就空了,但他还在不停吐出液体。充满晕机袋的东西名叫“vomitonegro”,也就是“黑色呕吐物”。“黑色呕吐物”并不完全是黑的,液体有两种颜色:犹如沥青的黑色颗粒混在鲜红色的动脉血里。这是内出血,气味仿佛屠宰场。黑色呕吐物满载病毒,感染性极强,高度致命,能吓得军方的生物危害专家魂不附体。

(为免引起不安,该图无法显示)

(为免引起不安,该图无法显示)

危险病毒在宿主体内增殖时,病毒粒子会渗透进入身体,从大脑到皮肤的每一个部分。军方专家日后说病毒经历了“极度扩增”。“极度扩增”到最高峰,一滴眼药水大小的患者血液内就有数以亿计的病毒粒子:占领宿主躯体的生物体正企图将宿主转化成它本身。然而,转化过程不完全成功,结果制造出混有病毒的大量液化血肉。在莫内体内发生的就是所谓的极度扩增,其外在表现正是黑色呕吐物。

他的血液正在凝结:血流载着血液凝块,凝块在身体各处淤积:肝脏、肾脏、肺部、双手、双脚、大脑里全塞满了凝固的血块。他不再能完全感觉到疼痛了,因为在大脑内堆积的血液凝块正在阻断血流。脑损伤抹除了他的人格。这是所谓的“人格解体”,生命活力和性格特质渐渐消失。他慢慢变成了机器人。大脑里的小块组织正在液化。意识的高级功能首先磨灭,只剩下脑干深处的区域(原始的“鼠脑”、“蜥蜴脑”)还有活力,仍在工作。夏内·莫内的灵魂已经死了,只有他的肉身依然活着。

飞机降落。莫内动了动,他还能走路。他站起身,鲜血滴落。他没有行李。他的行李全在体内,是大量增殖后的无数病毒。莫内已经变成了人体病毒炸弹。他慢慢走出航站楼,来到出租车聚集的弯道上。“要车吗?”“要车吗?”“内罗毕......医院”,他喃喃道。

医院,莫内很安静,等待着通知。突然,他进入了最终阶段:人体病毒炸弹爆炸了。房间不停旋转,他进入了休克状态。他俯下身,头部搁在膝盖上,随着一声痉挛般的呻吟,胃里涌出巨量血液,泼洒在地上。他失去知觉,向前倒在地上。他已经昏迷,但还在继续呕出血液和黑色物质。这时响起了床单撕裂的声音,那是大肠完全打开,血液从肛门向外喷射。血液里混着肠壁组织。他排泄出自己的内脏。

马尔堡病毒:致死率25%

苏丹博拉病毒:致死率50%

扎伊尔埃博拉病毒:致死率90%

关于埃博拉的几个事实:

来自美国纪实文学作家理查德·普雷斯顿

的《血疫:埃博拉的故事》

?夏尔·莫内感染的是马尔堡病毒,属于丝状病毒科。绝大多数病毒都是胡椒粒似的球形颗粒,丝状病毒却犹如缠结的绳索、头发、蠕虫或毒蛇。在摧毁患者的身体之后,它们出现在大量血污之中,样子像是倾倒在地上的一大盆意大利面条。丝状病毒由马尔堡病毒、扎伊尔埃博拉病毒、和苏丹埃博拉病毒构成。

马尔堡病毒是三姐妹中最温和的一位,被其击中,致死率是25%:医院里,患者连上生命支持机器,马尔堡病毒也能杀死四分之一的被感染者。患者会像遭受了核辐射,几乎所有组织都会受到感染。在德国,所有侥幸逃生者都失去了头发:他们变成秃头或斑秃。毛囊组织坏死,头发大把脱落,就好像遭受了辐射伤害。

埃博拉丝状病毒:典型的“牧羊人的曲杖”结构

7个神秘的结构性蛋白质围绕着RNA单链

埃博拉病毒进攻人体细胞

?马尔堡病毒曾经在年肆虐德国马尔堡市(也因此得名)。原因是当地一家制药公司“贝林制药”定期从乌干达进口猴子,用于研究与生产。一匹空运过来的五六百只猴子,其中几只“崩溃并流血至死”;病毒很快开始在猴群中蔓延,然后出现了跨物种传播:突然在城区人口中显形。最后统计,病毒的感染者共有三十一人,其中七人死于血泊中。

国际卫生机构迫切希望找到德国这批猴子的确切来源,以便弄清楚马尔堡病毒在自然界的活动地点。马尔堡病毒显然不是猴群内自然传播的疾病,因为它杀死猴子的速度太快,无法将感染者变成有效的宿主。因此,马尔堡病毒存在于另外某种动物体内——昆虫?啮齿动物?蜘蛛?爬行动物?这些猴子到底是在哪儿被捕获的呢?那里多半就是病毒藏身的地点。一组调查人员在世界卫生组织的赞助下飞往乌干达,寻找那些猴子的来源地。结果发现猴子被捕获的地点遍布整个乌干达中部地区。调查组无法找到病毒的确切源头。

年,一名英国兽医主动报告了病候的目击证据。他化名琼斯先生。动物发送之前只有一次肉眼检查把关,检查的人是谁?“就是我,”琼斯先生说。“我检查猴子,看外观是否正常。”他的处理手段是挑出看似有病的猴子,从出货中剔除。

“我以为那些病候都被宰杀了。”但后来他得知实情并非如此。公司老板将病候装进笼子,送到维多利亚湖上的一座小岛放生。有那么多病候在那里活动,小岛会变成猴类病毒的聚集地,会变成高危之岛、瘟疫之岛。“然后,要是那家伙缺少猴子了,就会背着我去岛上抓几只凑数,这些病候或最近生过病的猴子会被送往欧洲。”

?放生病候的维多利亚湖对面,有个名叫卡森赛罗的渔村,这是全世界最早出现艾滋病的地点之一。艾滋病起因的推测之一是那时候非洲兴起了一门利润丰厚的新生意:向发达国家出口用于医学研究的灵长类动物。乌干达是这些动物的最大出口国之一。猴类交易时负责抓捕和驯养的当地工作者暴露于大量野生猴子面前,其中一些就携带了罕见的病毒。

其中可能就有艾滋病病毒,通过某些途径传播了给人类,并且发生一系列快速变异,在人类群体中成功扎根。艾滋病病毒出现后的那些年里,卡森赛罗遭受了灭顶之灾。病毒杀死了很大一部分居民。据说艾滋病从地图上彻底抹掉了维多利亚湖沿岸的一些村落。艾滋病闯入人类世界是猴类交易的结果吗?艾滋病来自维多利亚湖的某个岛屿?某个高危之岛?没有人知道。事实变得模糊不清,但艾滋病病毒和马尔堡病毒似乎有隐藏的联系。两者都符合某种模式。

艾滋病病毒和埃博拉病毒都源于

人类对大自然的过度索取

?年7月,另一种丝状病毒在非洲中部的苏丹村庄里肆虐。该病毒最后以该地区为名:苏丹埃博拉病毒:致死率50%。两个月后,另一种更致命的丝状病毒在向西五百英里的扎伊尔地区爆发。这儿的热带雨林分布着村庄,埃博拉河为人民提供水源,并最终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病毒。扎伊尔埃博拉病毒:致死率90%。一百名感染者有九十名难逃一死。就像人类性命的黑板檫。

可能是居住在埃博拉河岸某处的无名氏碰触了什么带血的东西,或许是猴子肉——居民捕杀猴子为食,或者是另外某种东西,比如说大象或蝙蝠。也可能是这个人摸了一只被碾死的昆虫,或是一只蜘蛛咬了他/她。无论病毒的原始宿主是什么,肯定是在雨林的血液间接触让它进入了人类世界。人类世界的大门多半就是这个无名氏手上的一道小伤口。

医院每天早上摆放着5支针管,不经消毒的轮流给患者注射。病毒在医疗体系的爆发,就好比放大镜将阳关聚焦在一堆易燃物上。埃博拉比马尔堡病毒更加彻底地摧毁大脑,患者在临终时会进入癫痫般的痉挛——身体抽搐震颤,双手双脚胡乱踢打,流血的眼睛翻白眼。震颤和抽搐让血液飞溅,这可能是埃博拉的求生策略:将血液洒得到处都是,使病毒快速找到下一个宿主。

?假如通过发达的世界交通系统,埃博拉几周内就能攻破开罗,紧接着抵达雅典、纽约、巴黎、伦敦、......但可能是它的致死率太高了,杀人的速度太快,没有留下足够的时间,让患者在死前去传染其他人。总而言之,全世界绝大多数人毫不知情。苏丹发生的事情相当于秘密引爆了一颗原子弹,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人类离第一次重大生物灾难有多近。

?在美国,陆军的传染病研究所,简称USAMRIID,埃博拉病毒被定为4级病毒。安全级别的数字从0到2、3到最高的4(由于某种原因,不存在1级)。所谓4级高危病原体,就是没有疫苗和治疗方法的致命病毒。研究埃博拉病毒时,研究人员首先需要脱掉包括内衣在内的全部衣物,穿上消过毒的手术服,并使用胶带,将手套开口和手术服袖口贴在一起,胶带绕着手腕转了几圈,确保密不透风。袜子和长裤同样贴在一起。

然后,他们穿上Chemturion生物密封防护服,这种塑料防护服从内部加压,结实耐用。防护服有棕色的橡胶手套,通过腕部的密封垫与身体相连。头盔是柔软的塑料质地。防护服完成密封后,研究人员接上通气管。气流呼呼涌入,防护服膨胀,变得臃肿而坚硬。

在4级高危区域解剖动物时,还要戴上一副乳胶手套。一共三层手套:贴皮肤的一副,防护服上的一副,最外层的这一副。他们也不能使用锐利的刀具,因为刀具在高危区域是致命武器。手术刀有可能划破手套,割破手指。同时,研究人员需要不停的将手从尸体体腔内抽出,在消毒剂里清洗手套。保持干净,不能有血,不能有血。搭档必须互相盯着防护服看,寻找破洞或裂缝的踪迹。永远留神查看,确定是否一切正常。5个埃博拉病毒例子进入人体,就足以在身体内蔓延而致命。而一滴埃博拉血,有上亿个病毒粒子。

包得这么严实,一点儿也不夸张

工作人员准备进入高危区

?当研究埃博拉病毒,给受感染而死去的人体或猴子解剖时必须快。因为埃博拉病毒能摧毁动物的内脏器官,尸体会在动物死后迅速瓦解。必须赶在尸体自发液化之前尽快解剖尸体,因为没法解剖一锅肉汤。

?埃博拉病毒和艾滋病病毒都是通过血液传播,埃博拉也像艾滋病病毒一样能瞄准免疫系统进行特定攻击。但是埃博拉是爆炸性的。艾滋病更像是闷烧,埃博拉10天内就完成了艾滋病10年才能做到的事情。

⑨USAMRIID的尤金·约翰逊是生物危害专家,曾在年春天,带着全副设备进入奇塔姆洞探查。奇塔姆洞,即夏尔·莫内死前旅游过的地方。后来又出现几起来自奇塔姆洞的案例。

他们在洞内摆放装有猴子和豚鼠的笼子,他们还在洞穴内采集了3万到7万只会咬人的昆虫、用陷阱和罗网捕捉了数以百计的鸟类、啮齿动物、蹄兔和蝙蝠。几个月后没有一只猴子染病,所有捕抓到的动物、昆虫、鸟类、哺乳动物等等的血液和组织样本中,都没有马尔堡病毒的踪迹。这次考察没有结果

⑩年埃博拉病毒在西非多国爆发,是年发现埃博拉病毒以来最为集中爆发的一次,全球有余人感染该病毒,近人死于这次爆发。在这次疫情爆发的时候,包括美国在内的各国仍未研发出埃博拉疫苗。

工作人员在为埃博拉死者收尸

?《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作者理查德·普雷斯顿,与埃博拉专家卡尔·约翰逊的对话:

“你担心那会是一次威胁整个人类的危机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种能抹平人类的病毒。”

“唔,我想有这个可能——当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我并不担心那个。更有可能的是这种病毒有能力按比例减少人口。比方说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九十。”

“人类被杀死十分之九?而你不担心?”

“假如一种病毒能减少一个物种的密度,那么这种病毒也许还是有用的呢。”

“你觉得病毒很美丽?”

“噢,对。盯着眼镜蛇的眼睛看,恐惧其实还有另外一面,你说是不是?你渐渐看见美的本质,恐惧越来越少。在电子显微镜下看埃博拉病毒,就像欣赏完美的冰雕城堡。这东西那么冰冷。纯粹得那么彻底。”

病毒再次隐身在热带雨林中,不知何时再现。病毒粒子差不多与地球的寿命一样长。或许这是地球对人类的反击。警告人类不要继续向大自然过度索取。

本文内容来自《血疫:埃博拉的故事》

[美]理查德·普雷斯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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