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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并非生命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是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一书中的话。

当主人公最好的朋友木直自杀后，他突然意识到：死这个事实无论怎样力图忘掉都将归于徒劳……凡事都以死为中心旋转不休。

事实上，生命逝去的本身就是为了繁衍生命。

在北太平洋深海中，生物无法光合作用，而鲸落能够维持至少有43个种类个生物体的生存，一座鲸的尸体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促进了深海生命的繁荣。

死亡，本是一件悲伤的事。而鲸死后，却以鲸落的方式，供养万物。

“一鲸落，万物生。”鲸落，是死亡的浪漫，也是鲸鱼对大海的回报。

人亦是如此，死亡并不是终点。

有的人离开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还停留在活着的人心中；有的人离开了，他的爱还温暖着世间的人；也有的人离开了，他的力量还在持续传递着。

这便是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甚至将这样永远存在下去。

01死亡不是终点，它将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前两天，店里的一盆仙人球开花了，黄灿灿的菱形花瓣，樱红的花芯，如如星星般的雌蕊，鹿角一样的白色雄蕊，里里外外都充满了质感。

它不是时刻都开，只在阳光最充足的时候绽放，到了晚上就会合拢花瓣，就好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有忙碌，也有休息。

这盆花是去年冬天一个患者送的，他在今年春天去世了。

花送来的时候是一个非常小的球，由于忙碌，我并没有时间打理它，里面的土总是干的，偶尔想起来了，才会浇上一点水。

原本它已经被遗忘，谁曾想，它居然在这个夏末开花了。

摆在书桌前盛开的花，让我想起了这个患者，想起了曾与他交往的种种。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者，却是个很有趣的人。

走路的时候，踉踉跄跄。你不能从后背拍他或者招呼他，因为他有可能被吓到或一屁股坐地上。当你再想把他拉起来可就难了，因为他太胖也太笨重。但有意思的是，一辆生了锈的三轮车却让他骑得贼溜。

吵架的时候，很有逻辑。他会在道边跟别人下象棋，脑筋转得倒是快，甚至跟人吵吵嚷嚷，逻辑清晰，底气十足。他说话很慢甚至结巴，但从不畏惧说话，更不会因为怕对方烦而少说一句，有时候浑厚的嗓音可以穿透好几个病房。

咨询的时候，当作聊天。一次风雪路上，我接起了他的电话。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问题咨询，却没想到他把咨询当成了聊天，我们不知不觉就聊了半小时，由于没戴手套，沟通完后我的手都冻僵了。

仔细想想，可能是没人跟他说话，他才不断地跟我讲他的不舒服，内心又忍不住生出一些感慨。

就是这样一个有趣、聪明又笨重的老人，在他离开世间后，我一看到绽放的花，总会想起他那些好的、不好的过往。

我知道这是他在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佛教认为，生死是“轮回”，死亡并非是生命的终点，生与死如同车轮，生生死死轮回不止。

一个生命的陨落，意味着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02我虽然离开了，但爱一直在温暖着人间

冬天的时候，我作为医务工作者参与全民核酸检验工作。人群中，一个大眼睛、圆脸、瘦瘦的大姐，抱着一大包的椅垫，出现在我们面前，眼神中充满关爱的说：“椅子太凉了，垫上这个吧。”

边说着递过来椅垫，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向了下一组。

下班了，工作群里全是她的消息，据说是她一个人缝制了40多个椅垫。那些椅垫被摆成了“艺术品”，拍成了照片到处流传。

后来才知道，她是一个癌症患者，在患癌之前就非常喜欢做公益，曾经给幼儿园的孩子们做了好多的游戏用的口袋。

某一天，工作时发现同事们在议论着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那个送椅垫的大姐来住院了。

我赶紧趁着不忙的时候去病房“采访”她。

她很瘦，看着很虚弱，但是她的眼里却有光，尤其是当谈到做公益的时候，眼里那抹光彩更甚。她说：“我喜欢给别人做事，我觉得这让我很快乐。别人说我傻，可我不觉得。”

“我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也知道自己没有几天了。越是这样，就越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为别人做点事，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等我走了，也就没啥心事了。”

她患的是肺癌，终末的时候需要吸氧，可惜她吸氧的时候，会引起反射性地恶心，索性就不吸。她老公很爱她，把她的床铺收拾得很干净。她也从不会因为哪里不可心，就抱怨丈夫。

她离开的时候走得很安静，既没有要求医生打止痛针，也没有因缺氧而表现出挣扎，只有她丈夫陪在身边。那安详、平和的样子，丝毫看不出那是在迎接死亡的来临。

当淡淡的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我知道又一个生命即将轮回。

临终关怀工作者布洛尼·瓦尔，因多年陪伴病人，他总结了人生的五大憾事：

1.我希望能过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按照他人的期望生活；

2.我希望没有那么拼命工作；

3.我希望更勇于表达自己的感受；

4.我希望能多和朋友联络；

5.我希望能让自己过得更开心。

其实，我们哪怕只要符合一条，在走的时候都不会有遗憾。

我想，那个大姐因为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在过属于自的人生，所以，她走得安详、宁静。

做自己想做的事，用爱拥抱世间，世间也会报以微笑。

03用余生传递爱，让活着的爱人勇敢前行

《当呼吸化为空气》一书的作者保罗被诊断为癌症后，在积极治疗的同时，他为自己设下了重返工作岗位的目标，后来他做到了。

除此之外，确诊之前就要离婚的他，确诊之后不但跟爱人重修旧好，还通过试管婴儿得到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当癌症复发，他又坚持写了一本书，当然，他死后的部分由爱人续写。

这一系列的坚持，让他在确诊之后的生活变得充实、有意义。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妻子是这样描述的：

“我回到保罗床边。他看着我，盖着呼吸面罩的鼻梁上，那双深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用轻柔而坚定的声音，清楚明白地说：‘我准备好了’。

接着护士为其撤去呼吸辅助设备，准备好注射吗啡，准备去世了。

吗啡流进保罗的静脉输液管，他的呼吸很稳，但也很浅，看上去挺舒服的样子。

温暖的夕阳从病房西北向的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保罗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安静……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合上双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这是他最后一次呼吸。”

他的妻子后来写到：“我本以为，保罗去世后，我只会觉得空虚和心碎，却从未想过即使一个人去了，你还是能够一如既往地爱他；从未想过我会在强烈的悲伤之余，一直感受到浓烈的爱意与感恩。不知怎么，我还是感觉仍然在过着两人一起创造的人生。”

保罗的死亡不意味着所有的一切消失，他的不气馁、不放弃，他所做的一切，都带给了自己爱的人坚定不移的信念，把这份为愿望活着的勇气和力量传递给了爱人，让她勇敢地继续前行。

生，让人们快乐，体验痛苦；死，并不意味着所有一切归于尘埃。

死，并不可怕。

只要是在活着的时候，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前行。这样不但实现了自身的价值，还带给周围人继续前行的力量。

这样的生命，会让活着的人始终记得他们，记得那些在一起的日日夜夜，记得他们带给自己的过往和温暖。因为死亡不是终点，还有记忆续跑。

生当如鹏起，终当如鲸落。生于天地，赠予万物。

从容地活着，淡定地死去。这，就是最好的生死观。

作者/青梅

编辑/江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