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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融资租赁圈儿
作者/猴孩子本猴
01
很多年后,当历经沧桑的伟总回首这一幕,他定然会为自己当年的跨界成就而感到欣慰。甚至当他的酒肉朋友拍着手询问细节,他开头一定要骄傲地添上一句,“金融就那么回事儿,想当年我开融资租赁公司的时候,一年可以投一百多个亿!”
“说起来,那是一次机缘巧合”二两白酒下肚,伟总醉意微醺,似醉非醉的开始高喊。桌子前肩挨肩坐着的十余位男男女女见状开始举杯:来来,喝掉喝掉,敬我们伟大的融资租赁大亨,伟总!
那的确是一次机缘巧合,伟总做梦都没想到,他从不正规的高利贷从业者到正规的融资租赁投资人的蜕变,竟然是在一个不正规的夜店开始。那天晚上,他经朋友引荐,在夜店招待一位始终不知姓名的金融界神秘大佬。他们在卡座上左拥右抱,在声乐美色的掩护下,伟总不知道自己吹了多少牛。可有一句,大佬听得真切,他听到伟总聊起他短拆过桥的本行:月息两分,日息千三,说话的功夫就赚了一瓶洋酒。伟总说完这话,砰的一声,把手中的黑桃A打开了,满脸的不屑。
“你有一块钱,只做一块钱的活儿。”大佬接过伟总手里的酒回应道,“为什么不拿一块钱,做三块甚至更多钱的活儿呢?”
不知伟总是听懂了,还是没懂?应该是没懂。但他知道,大佬有话要说,这也是伟总不息花重金招待大佬的原因之一。伟总哈哈一笑说喝酒,当下碰了杯子一饮而尽,接着用力捏了捏旁边美女的大腿,示意她去别的地方坐。伟总靠近大佬,精神愈加亢奋,酒兴愈加浓厚。三五杯敬酒灌进胃里后,伟总手肘攀上大佬的肩膀,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话里话外皆是敬慕之情!
那一晚,夜店一场酒,让伟总了解到有种合规金融产品叫融资租赁,也让伟总意识到杠杆经营的赚钱奥妙。此后再次与大佬见面,他们从买租赁公司聊到办公室装修、又从招聘狡猾的销售聊到面试貌美的前台,伟总进军融资租赁的想法就这么一下子丰满而坚定了起来。
说干就干。伟总在大佬的指导下,花了三万多从牌照贩子手中买了一个注册在三线城市的中外合资租赁公司。与此同时,伟总着手在上海郊区租了间一百多平的办公室,房租加物业水电全部在一起一年不到十五万。伟总回去后又算了一笔账:租赁公司代理记账费用每个月元,地址挂靠费每年元;租赁公司大陆股东公司代理记账费用每个月也是元;租赁公司香港股东公司则不用代理记账,只有每年年审一次元。这样林林总总算下来,运营一家金融公司,每年花费在20万出头,真便宜!
02
还是原来的客户,还是原来的10%砍头息和计息利率,还是原来的银行批复+房产抵押增信手段,不同的是,这次伟总和客户签的,是《售后回租赁合同》。前脚伟总把合同签好拨完款,后脚大佬就安排当地银行把资产接下来,就这样盘活了资金继续拨给下一个客户。至于10%的砍头息,伟总5%,大佬5%,半年下来,俩人赚的不亦乐乎。
就这样两年过去了,伟总公司在朋友圈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已成交的老客户也会偶尔推荐新客户过来。业务上的事情,由他新招的两个业务员处理,伟总基本不用操心。至于伟总,他整日做的最多的事情,据说就是待在办公室里,没完没了地跟前台讲述他创业的故事和接下来的打算。
后来有次,一个拒还租金的客户被伟总告上了法庭,判决结果却令他大跌眼镜。由于无法证实租赁交易中的租赁物真实存在,法院判令融资租赁合同无效,按照实际发生的企业借贷关系处理。判决将扣除保证金和服务费的部分重新确认为本金,按照民间借贷最高法定利率重新计算利息,使伟总“损失”惨重。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伟总对于经营融资租赁公司的前景产生了疑虑,他发现无论是签借贷合同还是售后回租赁合同,一旦出现纠纷闹上法庭,法院肯定判定按照借贷关系来处理。这是一颗雷,早晚会再炸到自己,伟总想。于是,在请教了大佬后,伟总面临着一个选择:要么,合规经营,这样的话当前99%以上客户都不再符合租赁交易,也就意味着要重新寻找客户。而符合租赁交易类型的客户又无法接受这么高的借贷成本,利润不仅要大打折扣,赚钱的速度也会变慢。要么,维持经营现状、提高风控准入门槛,这个选择同样要筛掉当前一部分客户,重新达到和维持当前的业务量需要花时间,这也意味着赚钱的速度会变慢。
伟总两个选择都不喜欢,他所喜欢的赚钱方式,正如他交女友的偏好一样:短、平、快!
03
思来想去,伟总决定带大佬去一趟A市。那时候,融资租赁无论对政府平台还是民营企业来说,从认知上无疑还是个新鲜事物。而伟总打的如意算盘是,靠自己与A市副市长的哥们关系,加之自我吹嘘的丰富租赁经验和完善团队,以创新拓展中小微融资渠道、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噱头,拉来政府的大额投资。自此虽走合规经营道路,但本着薄利多销的打算,自己快速赚钱的目的依旧会实现。
洽谈非常顺利,而且出乎伟总意料的是,当地政府最终决定在当地重新注册一家租赁公司,伟总及大佬作为主要管理人员虽只持股5%,但按照当期公司利润指标的完成度,最高可按公司当期利润的10%计提为管理层激励。
新租赁公司成立后,首期到账的10亿资本金很快便按照当地政府的要求投放了出去,客户是当地新工业园区内的一批招商企业。出于对股东的尊重,伟总指导十余名业务人员,本着先付款后走流程的业务至上原则,在一周内全部10亿资金就被分批拨付完毕。而收材料、上会、签约等工作,则直到三个月后才全部完成。
盘活后的资金,伟总与大佬商量后决定投向市场上相对活跃的西南、东北区域的政信项目。大佬认为,把自身企业的经营风险与客户的行业周期风险捆绑,公司审项目的逻辑相对比较简单,前期业务展业相对比较顺畅。而且医院、城市公用等承租主体又属于弱周期行业,经营风险较低。伟总虽然不理解,但他十分赞同大佬的观点,因为他觉得,政府从来不违约。
更能打动伟总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伟总向大佬了解过,知道当时这两个区域的政府平台多半做过融资租赁,市场认知相对较高,业务好开发。而且由于区域偏远且负债率较高,资金来源相对较少,价格容易做上去。至于风险?“哪里有什么风险!”伟总在向股东汇报业务拓展计划的时候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做的是政府平台,又不是民营企业!”
04
有了A市的成功经验,伟总把身边能用的关系全带到夜店搜罗了一遍。在一年之内,伟总团队分别在B市、C市,与当地政府平台合作分别设立了新的租赁公司。最辉煌的时候,四家租赁公司一年可以投放亿。
“然而”伟总看着桌前聚精会神盯着自己看的好友,叹了口气,最终只是砸了一口茶,没有讲下去。
“然而怎么了?”众人催促道。
“就是政策有变,资产盘活不了了呗,说太详细你们也不懂”伟总说,随着他嘬下的茶一同咽下去的,还有自己经营的四家租赁公司在各地频出的风险项目。
在最开始有风声传出监管将会有动作的时候,大佬就找伟总商量过,以前的经营策略可能要改变,不然公司很快会出问题。正在各地政府正享受花式礼遇的伟总怎么听得进这些,他觉得当前公司发展势头正猛,今年投放亿,明年就能投放亿。甚至,伟总心里偷偷想过,福布斯排行榜上突然有天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而当公司踩中的第一颗雷悄无声息在西南炸开的时候,伟总还在和领导喝酒,他接到大佬的电话,在听了大佬对融资端满心的忧虑之后,伟总连想也不想就挂了大佬的电话。第二天,在办公室里,在场的员工都听到了会议室传来的来自大佬的那两声质问。
“你知道企业家和老板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一个讲情怀,一个只想赚钱!”
“你知道好企业和坏企业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一个想活的长久、一个想赶紧赚钱!”
05
再后来的故事,伟总从来没向任何人讲过。所以谁也不清楚,为什么和大佬这么多年的关系,大佬会和他决裂?也没人清楚,为什么前景一片光明的租赁行业,伟总竟割裂的如此决绝?
伟总身边的朋友,谁都不清楚,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想问。他们所清楚的是,只要跟着伟总出去、认真听他半醉半醒间讲自己的创业故事,那么无论去任何地方消费,自己永远都不用买单,这就够了。
伟总仿佛有花不完的钱,自然,他身边就有多到数不清的朋友。他从不在乎一顿饭是花了一万,还是十万?他也从不在乎今天是多一个朋友,还是少一个朋友。
他的故事永远会有人听,他的饭局永远都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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