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旺达大屠杀人类文明史上永远的伤痛今年是卢旺达大屠杀27周年,年4月至7月,卢旺达图西和胡图两大部族发生大规模暴力冲突,在短短天时间里,占人口80%的胡图族人向占人口20%的图西族人和少数温和的胡图族人大开杀戒,近万无辜者惨遭屠戮,尽半图西族人被灭绝。联合国将每年的4月7日定为“反思卢旺达大屠杀国际日”。古特雷斯在今年的纪念日当天的致辞中说“在共同声援卢旺达人民的同时,也必须认真审视当今世界,确保汲取教训”,他呼吁“在这个庄严的日子里……共同承诺建设一个人人享有人权和尊严的世界”。卢旺达,一个地处非洲中部,当时人口只有不到余万的落后的农牧业国家,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一场震惊世界的大屠杀,或许世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那么,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在世界的角落里竟然发生了如此惨绝人寰的民族仇杀?这场仇杀的境况究竟如何?为了回答这些我们还得回到27年前的这个非洲小国。
1、民族背景下的阶层对立
在这里,笔者之所以称作“民族背景下的阶层对立”,而不是单纯地将大屠杀发生的原因归结为民族仇恨,那是因为在卢旺达的历史上,胡图族和图西族两大族群本来并没有深层次的撕裂,甚至于两者之间可以相互转换身份,只是自殖民时代以来,附着于这两种身份之上的政治经济地位和权利不同,才导致两者的对立,再加上国家主义和极端分子的策划和操控,最终酿成了这场悲剧。卢旺达王国建立于16世纪,在国家形成过程中,两个民族的祖先共同创造了单一的文化,同操卢旺达语,信仰同一种宗教,拥有同样的神话体系和乌布维鲁礼仪法典。两个民族互相通婚,不断交流。可以说,它们具有共同的地域、经济生活和历史文化背景。由于图西人在卢旺达国家建立过程中一直占据统治地位,有人就认为这是种族差别所致。早期殖民者甚至建构了这样一种印象:卢旺达存在两个主要共同体,即从东北部迁来的图西人与属班图人的胡图人。他们从体质特征上对这两个族群进行区分,尽管二者差别没有那么明显,且在多年通婚中逐渐相似。也有人认为图西人确立其统治地位是因为他们是游牧者,拥有牲畜,富有,而胡图人是农耕者,贫穷。然而事实上,两个民族的劳动分工并非永恒的、历史发展形成的职业,而是在卢旺达国家形成过程中由政治权力强加的分工。胡图人和图西人都有贫有富。不过是由于图西人历史形成的政治地位优势,一些富裕或有权势的胡图人,往往也会附庸“权贵”,其胡图族身份则被“遗忘”,变成了图西人。相反的族群演变也存在于图西人中,失去财产也会失去图西人地位而成为胡图人。可见,在卢旺达的社会演进过程中,图西人和胡图人已经超出了一般种族概念,而是成为一种政治身份,图西人占有统治权,胡图人是被统治者。年,比利时殖民当局在卢旺达进行人口统计,引入了新的身份证制度,每张身份证上首次清楚地注明其民族身份。他们划分民族的方法简单粗暴,仅通过观察当地人鼻子的宽度,身高和皮肤的颜色,把全国人大体上划分为两个民族,身高较高肤色较浅的被称为图西族,占总人口的14%,肤色较深身高较矮的被称为胡图族,占总人口的85%。除此之外他们还按照财产划分民族,规定有十头牛以上的人属于图西族,十头牛以下的算胡图人或特瓦人。同时在行政,教育,经济,司法等社会的方方面面偏袒作为少数民族的图西族。比利时殖民当局的这种民族划分方法,在方便其实施社会管理的同时,人为强化了因传统政治身份带来的图西人富有而胡图人贫穷的差别,以及两者在政治地位上的对立。然而,这种以牺牲公平为代价而偏袒少数民族的政策并不能真正地造福少数民族,反而更像是把少数民族放到火上去烤。因为这种不公会让卢旺达的主体民族对少数族群心生怨恨,胡图人的愤怒和委屈在社会生活中迅猛地传播和积累,荒谬的民族政策加深了两族之间的仇恨和隔阂。然而,阴差阳错的是,卢旺达独立后,殖民者把政权交到了胡图族的手里,这使得之前备受欺压的胡图人终于有了反攻清算的机会。新政权没有继承下来殖民时期的管理经验和制度,倒是对旧的民族政策所造成的民族大分裂丝毫没有弥合的迹象。事实上,年,随着侨居在乌干达的图西族难民组织卢旺达爱国阵线(RPF)与胡图族政府军爆发内战,早在事件发生以前,胡图族内部就已经在准备开展大规模的种族屠杀了,他们用各种手段搜集武器装备然后秘密分发下去。而且在民间,小道消息已经在市井街巷传的沸沸扬扬,有的图西人从自己的胡图族朋友那听说,胡图族正在秘密训练武装民兵,现在已经万事俱备,部署在全国的武装民兵都在等一个信号,那个信号是一句话:“Cutdownthetalltrees(砍倒高的树木,talltrees在这暗示身高较高的图西人)”,只要这个信号一发出,全国的胡图族民兵就会倾巢而出,用砍刀和子弹清洗所有图西族人。2、屠杀,骇人听闻年4月6日晚,卢旺达的胡图族总统哈比亚利马纳在去签署和平协议后回国的路上,飞机在首都基加利机场附近被一颗来路不明的飞弹击中,包括总统在内的所有机上乘员当场遇难。这场事故犹如弹药库里的一颗火星,顷刻间就引爆了卢旺达国内沉积已久的民族仇恨,整个国家迅速进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颠狂。当时,非洲的足球杯半决赛正在直播,很多卢旺达人都坐在收音机前听转播,突然之间,卢旺达全国的收音机里都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一个沙哑的男声咬牙切齿地说:“卢旺达人民们,我们伟大的总统被蟑螂一样低贱的图西族人谋杀了,他们诱骗总统去签署虚假的和平协议,却在路上用飞弹伏击了他,优秀的胡图族同胞们啊,清算的时刻到了!Wemustcutthetalltrees!!!Cutthetalltreesnow!!!”恶狠狠的诅咒通过无线电波以光速传遍了卢旺达的大街小巷,片刻沉寂之后,卢旺达首都基加利以及附近郊区,自动步枪“哒哒哒哒哒”的开火声成片响起,爆炸,哭喊,求饶,咒骂,玻璃窗户被砸碎的声音,砍刀砍进骨头里的声音,此起彼伏,收音机里不断地大喊着图西人的家庭住址和姓名,敦促胡图族将他们赶尽杀绝。就这样,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清洗开始了......第二天,由胡图族士兵组成的总统卫队杀害了卢旺达女总理、图西族人乌维林吉伊姆扎纳和3名部长。在当地媒体和电台的煽动下,此后3个月里,先后约有80万至万人惨死在胡图族士兵、民兵、平民的枪支、弯刀和削尖的木棒之下,绝大部分受害者是图西族人,也包括一些同情图西族的胡图族人,卢旺达全国1/8的人口消失,另外还有25万至50万卢旺达妇女和女孩遭到强奸。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卢旺达有相当多的胡图人是文盲,在极端分子的鼓动下,被“催眠”了的他们真心地认为图西人是劣等生物,是蟑螂。胡图族民兵闯进图西人聚居区,然后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杀人,一个街区接着一个街区清洗,那广播电台里广播了图西人的住址之后还特意嘱咐一句,说有的图西人家里有孕妇,到时候别忘了把孕妇肚子里的图西孽种也干掉。据一位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军官回忆说,在屠杀开始之后,卢旺达的公路上被疯狂的胡图人设下了很多路障,胡图族的民兵会严格检查每一辆过往车辆,如果发现图西人直接揪下来用砍刀斩首,而且胡图族民兵的脖子上还挂一个哨子,只要发现有图西族人试图逃跑,那人一吹哨子,附近的胡图族民兵就会拎着砍刀包抄上来,把那图西人围在中间乱刀砍死。丧失理性的胡图族人每天往阿卡盖拉河里扔无数具图西人的尸体,这些尸体在河流里上下翻滚,好像还活着一样,最后被河水送到了下游的乌干达。大量的尸体泡烂在河里,使得乌干达爆发了大瘟疫。杀人到最后,你在卢旺达首都基加利附近,站在任何一个地方朝任何一个方向望过去,那尸体都能从你的脚下一直铺到地平线的尽头,整个国家都被笼罩在尸体腐烂的恶臭中,变成了一间巨大的露天屠宰场。年7月,卢旺达爱国阵线与邻国乌干达的军队反攻进入卢旺达首都基加利,击败了胡图族政府。万胡图族人,其中一些屠杀参与者,由于害怕遭到图西族报复,逃到邻国布隆迪、坦桑尼亚、乌干达和扎伊尔(今刚果)。数千人由于霍乱和痢疾死于难民营。3、人类应该反思些什么卢旺达大屠杀不是一个国家的惨剧,也不是非洲的悲哀,它和20世纪的数场大屠杀一样都是全人类之耻,是人类文明史上永远的伤痛。每当提到卢旺达大屠杀,国际社会总是众口一词地说,我们必须要反思。那么,究竟应该怎样反思,应该反思些什么呢?卢旺达大屠杀持续了天,卢旺达全国死亡万人,平均每天杀1万人,每小时杀人,每分钟杀6个人,每10秒杀一个人,这种屠杀之残忍程度比纳粹集中营对犹太人的屠杀有过之而无不及。文明世界和上帝没有拯救卢旺达。想想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大屠杀发生时国际社会的表现,我们真的对未来人类能否避免同类悲剧发生,不敢有过于乐观的奢望:美国,由于在索马里进行军事行动时出现意外"黑鹰事件",因此极力避免介入卢旺达内战。为了逃避“维护联合国宪章”“捍卫人权”的国际责任,美国从媒体到领导人竟然全部一口咬死说这不是种族灭绝,放任无数的图西人被有计划有组织的屠杀。虽然年3月克林顿访问卢旺达时,在基加利机场对大屠杀幸存者发表讲话时婉转地表达了歉意,但是国际社会对美国当年的置身事外,没有出面制止这场疯狂的大屠杀,至今不能原谅。比利时,正于卢旺达战乱之际,竟以混乱时10名比利时维和军人遭到杀害为由,撤出了全部在卢旺达的部队,并带走了所有的武器。法国,本来就是胡图族政府的支持者,虽然法国无意造成惨绝人寰的大悲剧,却对屠杀前对于大力武装胡图族政府的行为难辞其咎。除此之外,采取观望态度的法国驻留卢旺达部队,直到图西爱国阵线攻占首都的11天前,经联合国授权,才出动部队进行干预。联合国,受美国态度的影响,在卢旺达种族大屠杀事件中表现同样消极。大屠杀发生的第四天,联合国安理会通过投票,决定象征性地在卢旺达保留名维和人员,职责仅仅是调停停火和提供人道主义援助。联合国部队接走所有的白人,屠刀架在脖子上的黑人难民却不能上车。在卢旺达种族大屠杀持续了近一个半月后,联合国才决定将驻卢旺达援助团人数增加到人,扩大其行动授权,并说服其他国家参与救援。还有,一些素来“不干涉内政”的国家放任灾难四处漫延……每年一度的大屠杀国际日时常在提醒人们,那场骇人听闻的惨案还远没有成为历史,还在刺痛世人的神经,整个国际社会都应该站在无形的审判席上。在信息通畅、交通便利的全球化时代,在联合国成立近50年的时候,百万平民竟死于弯刀和木棍的屠杀之下。更讽刺的是,大屠杀发生后并没有马上引起全世界的广泛